我記不起我跟恩師是怎麼開始交談的。是不是因為我作文作得好所以她叫我去見她?我真的記不起來。我只記得,從那時候開始,我很喜歡上她的課,也認真地做筆記起來。那時候我應該是一個安靜而倔強的女生,而內裡像有千言萬語的委屈不能說吧。不知道是否因為這樣,她很關心我,而我也很信任她。那時候,我就把家裡的事跟她說過了,而且,是在ICQ上。(這個老師很不簡單吧?)
我這個人,是有點反制度的。這一點在我的家政功課,和我的閱讀計劃表現裡可以反映出來。我的家政功課從來不跟紙樣做,頸巾也不打老師教的花式。而我喜歡寫長而深入的閱讀報告,最討厭就是被逼看那些不喜歡的書然後答問題。在恩師教我之前,我的ERS每一次都不及格。每一年的成績表裡,即使我考第一,ERS那一項都是被括號括起來的。後來遇上了她,她說喜歡看甚麼書都可以;有喜歡看的書,就拿給她評級,看完寫一篇中篇報告就可以得到那個評級的分數。於是我第一次可以看自己喜歡的書,也是第一次看了兩、三本之後,就拿到了滿分。(話說回來,我的ERS,由小學開始就已經不及格。別的同學都拼命看書希望可以升級,但我卻從來不達標。雖然如此,每隔一個學期,我都因為英文進步了,所以initial grade進了一級。)
後來是因為緣份吧,會考班的英文老師還是她。那兩年裡,我從她身上,學到太多了。我說的不只是英文,而是處事技巧。那個時候我並不是老師的寵兒,而那時候的比賽和代表學校的機會都不是公開競爭的,於是那些年裡,我都只是一個成績挺好的文靜女生。我活躍於課外活動,但就是怕表現自己。直到她搞亂了我這公式的生活。
她要我做的第一件爆炸事,是叫我參加朗誦。我怕public speaking怕到一個程度是,我曾經參加過辯論隊,明明練好了,明明只是隊員之間的訓練,我都不願意出來說話。問答比賽辯論比賽之類的,我心裡總是想著「如果是我說就一定贏了」,但卻總是不會走出來參與,怕自己舌頭打結。或是我意識到自己的這份恐懼,或是我不想讓她失望,於是我報名參加了我第一個獨誦比賽。就是因為這次,我膽子壯大了,連歌唱比賽也敢參加。(當然我的歌喉不算好。)
後來恩師開始負責起學校的公關工作,那時候的盛事,是我校的銀禧校慶。於是她就要我做了另一件爆炸事,做司儀。那次我跟在她身後走來走去,看這樣的大型活動要怎樣籌備;她又教我預備流程,提醒我要注意的細節,然後要我跟拍擋自己來寫司儀稿。那時候我才中五。對於那個對世界無知的我來說,做司儀也真的是很爆炸的一件事。(我能想像,像J那些從小就被訓練為司儀的人,在中五的年紀對這些大場面已經見慣了。)
那些日子裡恩師有份聯絡\計劃的交流活動,我也因為跟她熟落的關係,被拉去做學生代表。後來在我差不多離校的時候,聽說學校成立了一個秘密組織,專門訓練一批有潛質的學生去當司儀和交流大使。那時候我「不知怎樣地」被恩師拉去做的事情,就是後來這班師弟妹負責的吧。幸好我做司儀的時候沒有那個神秘組織,要不我就沒辦法得到那些有趣的經驗了。
不難想像,她是一個很高效率的人,高效率得,她給你機會時,你沒有時間去拒絕。她會拋下一句,報speech festival丫,首詩幾啱你架,然後下一秒就不見了人。私底下,她關心我到一個少少八掛的程度,但我喜歡。中學拍拖告訴她,她會說,車,一早估到會係佢啦;大學時遇上古怪的追求者,她會高八度地逼我指名道姓。
我還記得,那時後選科入大學,她很鼓勵我去讀法律。後來我轉科去文學院,她也只是說了句,想不到你最後還是做了我師妹。對,她畢業於港大,也是主修英國文學。
陪我長大的朋友都說我說話語氣像她,但我心裡知道,她的內功我還要很長時間才追得上。我把她視為恩師,除了因為從她身上學到很多之外,最主要是雖然我跟她現在變得比較像朋友,但她從未停止過教導我這個學生。又或者應該說,她仍然正面地影響著我的生命。
我寫她,是因為不經不覺,我跟她快要認識了十年了。
No comments:
Post a Comment